什么是最佳的侍酒温度?

这个问题呢,说来学术,但讲来又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情了。

先来说说学术的吧。一般来讲,侍酒的温度和一款酒的表现息息相关。比如红葡萄酒,如果超过一定温度,会让红葡萄酒中的新鲜果香消失,结构上也变得简单,厚重感消失,喝起来会有一点点浑浊的感觉,虽然不会变得无法入口,但会失去一些最鲜明的特点,就像,周星驰电影中的鳌拜,突然没有了眉毛那样;或者一个青春美少女,红扑扑的脸蛋上,突然没有了胶原蛋白。所以,侍酒的温度还是很重要的,少女的美,总是需要胶原蛋白来支撑。大体上,按照WSET推荐的侍酒温度的高低,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 完全冷却(6-8摄氏度)
    • 起泡酒(例如香槟、阿斯蒂气泡酒、卡瓦)
    • 甜酒(例如冰酒,Sauternes)
  • 冷却 (7-10摄氏度)
    • 轻到中酒体的白葡萄酒 (例如白皮诺,新西兰长相思,密斯卡岱)
  • 轻微冷却(10-13摄氏度)
    • 中到重酒体的白葡萄酒(例如白勃艮第,Fume Blanc)
    • 轻酒体的红葡萄酒 (例如博若莱,意大利的Valpolicella)
  • 室温(15-18摄氏度)
    • 中到重酒体的红葡萄酒(例如波尔多、澳大利亚希哈、Rioja等等一大批)

这样看来,有人说红葡萄酒也要冷却也不无道理的。对于一些酒体较轻的红葡萄酒,比如我很喜欢的博若莱,轻微的冷却可以提取出更明确的除红色果实之外的一些类似于成熟桃子的水果味道和一些年轻的白兰地味。并且,由于现在空调的大面(过)积(度)使用,“室温”其实是一个非常不明确的概念了,比如在纽约的冬天,室温基本上是穿T恤的温度,这种情况下,请帮我xue微的冷却一下一切红酒吧,谢谢。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大致的侍酒温度,并不是绝对的。在我看来,绝对的真理应当是,恰到好处时出现的酒,她所在的温度,就是最佳的温度。这就要说到主观的部分了

都说喝可乐要冰镇的,热可乐是对可乐的亵渎。以前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热红酒的,热红酒是饮料,不是红酒 — 直到我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抵达了寒冷的柏林。2015年圣诞节,我一个人跑到德国玩耍,没什么特别的由头,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也就没有,特别厚的装备。结果到了柏林,约几年的没见的中学同学一起去逛圣诞市场,在热热闹闹,流光溢彩,看起来很温暖的彩灯下,我彷佛被左冷禅输了寒冰真气,从内而外开始慢慢结冰。朋友看着我,感叹了句,“今天真是冷”,然后默默的紧了紧自己的围巾,跟我说了句,我们喝一杯吧。就在我认真的思考应该怎么和他绝交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摊子,摆着一个像八十年代中国北方街头巷尾打开水的大桶,一转开小开关,热气腾腾的,红酒就流了出来。忘记了是本着“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的逛街宗旨,还是的确想要抓住那飘散出来的热气,立刻连带着杯子,一起买了两杯热红酒。喝下去的第一口,我就是张无忌,已经练就了九阳神功的张无忌。后来混着肉桂的气味,我和朋友围站在寒风中一个小圆桌边,又叙了一下午,我们那差点结束的,十年的友情。

热红酒可能算不上对“最佳侍酒温度”最准确的诠释。但类似的事情,总是很多的。比如,在纽约最热的夏天傍晚,和男朋友回到面积不足20平米没有空调的小studio中,拎着音响,搬两把椅子,到阳台上取来往人群的凉。打开冰箱,拿什么出来为身体降温呢?啤酒吗?不,啤酒的凉不够凉,要冰箱里那瓶不到5度的Cloudy Bay Sauvignon Blanc,要那瓶长相思中,被低温提取出来的更强的酸,要那一股酸,直击我的鼻子,我的大脑,我的心,这样我才能降温。要坐在阳台上,听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要用双手捧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勃垦地杯,为一杯过分冷却的长相思慢慢恢复她适宜的温度,要她用高于平时的酸度,为我们降温,为那一个傍晚,画上鳌拜的眉,和少女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上,一抹羞涩的红。

最佳的侍酒温度总有个标准,可是对于个人而言,最佳的侍酒温度总是在那些恰到好处的心情里。